油菜花黄成一片的时候,麦芹家的母猪得了一种怪病。呜呜哼唧个不停,嘴把盛猪食的铁盆都掀翻了。灰黄色的猪食在地上摊成一张非洲地图。麦芹拿搅猪食的窄板板狠劲拍打母猪的嘴。母猪被激怒了,张嘴龇牙,冲麦芹呜呜地抗议。麦芹就有点心怯。若是把猪打急了,弄不好会咬人!她丢下手中的窄板板。
麦芹闹不明白前几天还好端端的母猪突然像中了邪,一下子变得狂躁不安,立卧不宁。是猪食太烫了?还是麸皮掺得少了?指尖伸进猪食盆,一点也不烫。又给猪食里添加了一碗黄橙橙的玉米面。平日都是三碗麦糠掺一碗麸皮,洗锅水倒进去搅拌一番就成。猪从未没嫌弃过,吞食得气壮山河。给猪食里掺玉米面真是破了例,可母猪却毫不领情,连凑近闻一闻的兴致都没有,拿主人的好意当驴肝肺。
接连几日,天天如此。麦芹就坐不住了。晚饭后给在外打工的丈夫铁锁打电话。铁锁说,我又不是猪我咋知道猪的心思!要不你去问问民业吧。
民业三十出头,卫校毕业后在村里开卫生所。
卫生所开在一户人家的家里,这家人搬进县城住了,民业就以很便宜的价钱把整院租下来。
麦芹就去找民业。
卫生所门前就是一条乡村公路,前院的大房被隔成几个小间,一间是病房,支了三张床。一间是药房,放了一排药架子。另一间稍大一点是诊室,里外套间,外面支了一张桌子,桌上放着听诊器,血压测量仪。里面的布帘后支了一张一肩宽的窄床。后院的两间老房子住人。诊室的门开着,却不见民业。麦芹知道民业没走远。站在院子喊:人呢?喊了几声,后院才传出民业的声音——谁啊?麦芹就说,我——麦芹。民业回话说,你在前头等一下。麦芹就坐在进门处的一把长木条椅上等。过了好一会儿,民业才从后院出来。随后,麦芹看见安安的媳妇桂香跟在后头也出来了。边走边用皮套扎马尾短辫。经过麦芹身边时,脸先唰地红了。麦芹说,病了啊。桂香低头轻咳说,发烧哩,浑身一丝劲都没有嘛。麦芹就说,怪不得脸像抹了口红,又凑近说,搽的啥玩意,一股子桂花香。
民业到药房包好药,纸袋上写上服法,递给桂香。桂香低声说知道了就闪身离开。桂香一走,麦芹随民业去了诊室,麦芹坐在桌前,民业说,把手腕伸过来。民业捉住麦芹的手腕号脉,麦芹一缩手。说不不不,不是我,是我家的猪。民业一愣,你家的猪?麦芹点点头。民业扑哧笑出声来,说我只给人看病不给猪看病,给猪看病你得找兽医,薛录镇就有一家兽医站。麦芹说,人都能看,猪倒看不成?骗谁哩!民业说,你看你这人,话咋能这么说哩!人和猪能一样吗?麦芹为难地说,镇上十几里哩。再说了,来回一趟没个大半天怕是回不来。要不你还是上我家先看看再说吧,也许真的能治好它的病。民业就问,你家的猪啥症状?麦芹就一五一十把这几天母猪的表现说给民业。民业听罢哈哈大笑,说你家的猪啥病都没有!麦芹说,啥病都没有能那样?民业说它得的是相思病。麦芹一时没听清,又问,你说的啥病?民业说,就是女人想男人的病!麦芹被这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弄得一脸羞红。民业说,回家把你家猪拉到培良家,他家的猪专治你家猪的病。麦芹的脸再次绯红。忧心又尴尬地问,真像你说的那样?民业说,试一下不就知道了。去过几次,你家的猪保准比绵羊还乖。民业说这话时,露出虎牙冲麦芹坏坏地笑。
麦芹惶惶地逃走了。
这样的事情麦芹还真是第一次碰到。听民业的口气,她家的猪得上那样的病是确凿无疑了。她为自己的无知和莽撞感到羞臊。当天晚上,她就给铁锁打电话说了。铁锁说,既然民业那样说,你就到培良家去一趟。麦芹说,要去也是你们爷们的事儿,女人家能去那种地方吗?!铁锁就嘿嘿地笑,说我不是不在家嘛!我不去不去就是不去!麦芹咣地将电话挂了。嫁过来眼看两年了,比麦芹结婚晚的都抱上娃了可麦芹肚子依旧平展如初,麦芹心里也急,可铁锁只过年时候才回来十天半月,她有什么办法哩。
麦芹也闹不明白,自己是生谁的气,生铁锁的气吗?铁锁又没招她又没惹她。可她就是觉得铁锁招惹了她。说来也怪,铁锁外出打工后,她时常会莫名其妙就想找人吵一架,想摔砸东西,胸腔里憋着一把火。有次,她甚至迁怒于一只猫,那天夜里,她正烦着哩,窗外偏偏却传来一浪浪猫的叫声,呜哇呜哇,悲悲切切,凄凄惨惨,像饿极了的娃娃,那哭腔拖着长长的尾巴。黑暗中她抓起枕边扫炕的笤帚砸向窗户。猫呜呜叫着跑开了。她却睡意全无,眼角处斑斑泪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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